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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修改了哈,看過的親們,請回頭再看一遍,o(n_n)o~ 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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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,方低聲問周珺琬,“姑娘,我們這便開始嗎?”

周珺琬四下裏打量了一番,見地上到處都是枯敗的竹葉,怕不小心灑了火星於其上燒起來引來旁人註意,因也低聲說道:“就拿了這石案當香案,這便開始罷。愛豦穬劇。請記住本站”說完先拿起黃表紙,沿著石案的四沿放起來,一邊放,一邊忍不住嘲諷的勾起了唇角,自己祭奠自己,自己給自己燒香燭值錢過百日的,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,只怕她還是頭一個罷?

文媽媽則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三腳小香爐,擺放在了石案當中,打算待會兒插香用。

主仆兩個忙活兒了不多一會兒,便將各色東西都準備齊全了。

文媽媽隨即點了一炷香,要遞給周珺琬,請她先祭拜。

周珺琬卻搖了搖頭,“還是媽媽先請罷,我待會兒還有好些話兒想與你家小姐說。”

文媽媽就不再說了,自撚起香跪下,小聲念念有詞起來:“小姐,都是媽媽沒有保護好您,才會害您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,含冤而死,媽媽原本都是沒臉來見您,也沒臉再茍活於這世上的。可我現在還不能死,我還沒有為您報仇雪痕,還沒有為您和小主子討回應得的公道,我現下便是死了,也沒臉去見您,去見老爺和夫人,所以我還得茍活著,一直到小姐您和小主子討回應得的公道後,才有面目去見您,去見老爺和夫人,還求小姐千萬恕罪,千萬等著媽媽……”聲音先還只是微微有些哽咽,漸漸便忍不住哭出了聲來,到最後,已是泣不成聲,再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周珺琬在一丈以外將文媽媽這番話聽在耳裏,心下不由一陣陣悲涼,真正的周珺琬雖也跟她一樣,含冤而死了,但至少還有文媽媽為她傷心為她難過為她抱屈,不像她,死了也就死了,連個真正為她傷心嗎,不,應該說只怕連個假意為她傷心的人尚且沒有,她過去二十二年,還真是活得有夠失敗!

文媽媽哭了一歇,雖覺仍有許多話未及與自家小姐說,卻因心知時間有限,還得留時間與周珺琬,是以抽噎著沒有再說,只將香插好後,便起身退至了周珺琬站的地方,將剩餘的時間留給了她。

周珺琬於是上前,也點燃一炷香,跪到了香案前,低聲道:“周小姐,我比你年長,今日就鬥膽喚你一聲‘妹妹’了。周妹妹,我也不知為何自己睜眼醒來,就變成了你,我一直希望的,都是自己被燒死後,能化作修羅厲鬼,回去找我那些所謂的親人愛人們索命。但請你相信,我不是有意侵占你身體的,我只能說上天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,那必然有他這樣安排的道理,還請你千萬原諒我。當然,你的大仇,我也一定會替你報的,連同屬於我自己的那份一起報,一定會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不得好死,血債血償!”

頓了一頓,稍稍拔高了聲音:“我沈涼在此對你立誓!希望你能一路走好,忘掉這些不愉快的事,早些去找一戶好的人家投胎,早些找到屬於你自己真正的幸福!”再不要像這一世一樣,活得這般沒有自我,心心念念只想著別人,竟至連性命都賠上了!

周珺琬說完這一席話,便再沒了別的話,只安靜的將香插了,便一張一張燒起紙錢來,既有燒給真正周珺琬的,也有燒給她自己的。

竹林再次變得安靜起來,不時吹過來的一陣陣風裏也漸漸有了涼意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帶來的紙錢終於燒完了,周珺琬於是嘗試著想要站起身來,與文媽媽即刻回倚松院去,省得出來得太久,不小心漏了馬腳。但也許是跪得太久的緣故,她竟然一時間起不來了,文媽媽見了,便要上前扶她。

卻在方要邁腳之初,忽然聽到一陣極輕微的沙沙的腳步聲,文媽媽心裏一緊,本能便大喝起來:“是誰?”

話音剛落,沙沙的腳步聲便沒了。

文媽媽不由越發緊張了,幾步上前扶了周珺琬,顫聲道:“姑娘,不會真的有……”後面的‘鬼’字,到底沒敢說出口。

竹林裏本就靜得落針可聞,周珺琬自然也聽到了那陣腳步聲,也跟文媽媽一樣緊張,但仍強忍著安慰文媽媽,“媽媽別怕,聽說鬼走路都用飛的,又怎麽可能會有腳步聲傳來?況若真是鬼才好呢,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人……”要真是鬼,她反倒不會害怕,她這會兒怕的是,那腳步聲是人發出來的,那可就真是糟糕透了,也不知那人將方才文媽媽和自己的話都聽了多少去?這可是她和文媽媽不可告人的秘密,若真被旁人聽了去,再傳揚開來,她和文媽媽別說報仇,只怕連性命都即刻要賠上!

若方才那陣腳步聲真是人發出的……文媽媽想到這個可能性,越發白了臉,忙道:“那依姑娘說,我們現下該怎麽樣?”

“追!立刻分頭去追!”周珺琬當機立斷,“無論如何都要追上那人,再設法封了他的口,讓他即便真聽到方才我們的話了,也沒法洩露一個字出去!”她步步為營,此番更是差點兒連性命都賠上,才總算完成了覆仇大計的第一步,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壞她的大事,決不允許!

文媽媽又豈會不省得這其中的厲害關系?當即便重重點頭道:“姑娘往左,我往右,分頭包抄,一定要追上那人,決不允許那人壞我們的大事!”

主仆二人於是一個往左,一個往右,也不敢點蠟燭,怕反倒暴露了自己,於是只能摸黑追蹤起來。

周珺琬沿著左邊才追出沒幾步,天空中居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,透過竹林大滴大滴的滴下來,也不知是多久開始下的,打在周珺琬臉上,讓本就看不大清楚的她越發看不清楚了,只能憑本能繼續摸黑往前走。

又走了一會兒,入眼的還是除了黑仍是黑,周珺琬不由有些後悔起來。她早該想到,這片竹林這般偏僻,竹葉又厚,連半點光都透不進來,便是方才真有人偷聽了她和文媽媽的話去,只要那人有心想躲,她們便幾無可能找出其來,反倒還有可能在追蹤的過程中,或是因耽擱的時間太長以致久久不能回去露了馬腳,那才真真是功虧一簣!

便欲原路折回去與文媽媽回合,好盡早回倚松院去,至於以後的事,說不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不經意卻看見左前方不遠處有一點亮光,明明滅滅的,卻又不似是野貓的眼睛,周珺琬不由有些好奇,猶豫了一下,還是忍不住一步一步往那亮光走了去,及至近了,方發現眼前竟是兩間不大的青磚瓦房,隱在森森翠竹之後,彌漫著一股蕭索的氣息,那亮光,便是經其中一間小屋的窗欞透出來的。

這片竹林不是因鬧鬼而向來人跡罕至,因此早已成為了府裏的禁地嗎,怎麽竟會有這樣兩間小屋在這裏,且還亮著燈,看起來根本就像是有人住在這裏的樣子呢?又會是誰住在這裏呢?

周珺琬實在忍不住好奇,因試探著走到亮著燈的那間小屋前,並輕輕推開了門。

屋子布置得很簡單,只對面各擺了兩張竹制圈椅,其間是同樣竹制的高幾,當中則是一張長案,點著香燭擺著幾樣新鮮果品,再往上,則是一塊牌位,其上寫著“亡母連氏素馨之靈位”,空氣裏彌漫著香燭淡淡的味道,顯然經常有人來更換香燭,灑掃屋子……也不知是誰在這裏布置了這麽一個靈堂?這位名喚連素馨的亡者又是誰?

念頭閃過,周珺琬赫然呆住了,目光也定在了那塊牌位上,再也移不開絲毫。

只因在那排“亡母連氏素馨之靈位”大字的旁邊,赫然還寫著另一排小字“不孝子少衍敬立”!

周珺琬只覺自己雙耳嗡嗡作響,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,那就是齊少衍不是寧夫人與齊亨的嫡長子嗎,現在怎麽會又冒出了一個連素馨是他的亡母來?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難道寧夫人其實不是齊少衍的生母,只有齊少游才是她親生的?

難怪那次在萱瑞堂寧夫人雖待齊少衍很親熱很關心,但她卻總覺得有一絲怪異,明明是親母子,用得著那樣客氣,用得著那樣小心翼翼嗎?她待齊少游可完全不是那個樣子,卻原來是有這層緣故在裏面!

可如果寧夫人不是齊少衍的生母,這位連素馨才是,那以寧夫人的性子,又怎麽可能容忍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占了西寧侯府嫡長子的位子?須知她才是齊亨的正室夫人,西寧侯府的當家主母,她又怎麽可能容忍齊少游長期屈居於齊少衍之下,只能委委屈屈的當個嫡次子,不能名正言順的問鼎世子之位?

還有這位連素馨又到底是何方神聖,怎麽往常聽文媽媽等人的口氣,竟似是壓根兒沒聽說過此人一般?她會是齊亨的妾室嗎?問題是她如果真是齊亨的妾室,那她的存在又不是什麽好見不得人之事,怎麽府裏竟會人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呢?

不過齊少衍比齊少游年長,會不會有可能是寧夫人還沒過門之前,連素馨便有了身孕,但這樣一來,齊家明顯不好跟寧家交差,於是只能先除去連素馨,卻又舍不得連齊少衍一塊兒除去,所以留子去母了呢?

可這也不對啊,齊少衍可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西寧侯府嫡長子,如果他真是妾室在自己尚未過門之前生的,以寧夫人的個性,將他當眼中釘肉中刺,時時恨不能除之而後快還來不及呢,又怎麽可能大度到將其認在自己名下,任其占了嫡長子之位的地步!

除非只有一種可能性,那就是在寧夫人過門之前,齊亨其實是有正妻的,齊少衍便是那位正妻所出,又因種種原因,寧夫人沒辦法將齊少衍自嫡長子的位子上拉下馬,所以只能無可奈何的讓自己的親生兒子齊少游屈居於他之下,同時對外謊稱齊少衍就是她生的,橫豎齊少衍不良於行,連一房好些的妻室都娶不到,便是真作了世子,也未必能服眾。

然如果真是這樣,問題又來了。齊少衍生母若真是齊亨的原配正妻,那寧夫人便只能算是續弦填房,連夫人死了,她的牌位便該供在齊家的祠堂,而非這樣一間荒僻的小屋才是,還有她存在過的痕跡,也不該被抹殺得這般徹底才對啊。

除非,她不是正常死亡,而是死於非命,且此事不但寧夫人知道,齊亨和周太夫人也知道,他們共同選擇了隱瞞此事的真相!

周珺琬正想得出神,忽然自窗外吹來一陣冷風,還夾雜著幾絲細雨,涼意直滲入衣衫內,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。隨即長案上的燭火也在晃了幾晃後,忽然熄滅了,屋裏霎時漆黑一片,只餘下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。

自己才在胡思亂想什麽呢,齊少衍是不是寧夫人親生與她何幹?此地可不宜久留……周珺琬忙將方才的胡思亂想都甩出腦外,轉身欲離開小屋,去與文媽媽回合,好早些回她們的小院去。

卻在轉過身的瞬間,赫然發現在離自己咫尺的地方,竟有一個高大的黑影,借著窗外透進來的那點微光,只能看見其青白的臉。

“啊……”周珺琬本能的尖叫起來,只是她的尖叫根本來不及溢出喉嚨,已被強行堵了回去。

——黑影忽然伸出手,卡住了她的脖子,讓她別說發聲,很快連呼吸都困難起來。

只怔楞了短短一瞬,恐懼了短短一瞬,周珺琬已本能的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起來。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做,還有血海深沈沒有報,她不能死在這裏,她不能現在就死!

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掙紮起了作用,那卡住她脖子的大手總算松開了些微,周珺琬忙抓緊這難得的空隙,近乎貪婪的大口喘息起來。

喘息之餘,因著她的眼睛覆又適應了屋裏跟屋外一樣的黑暗,這才終於看清,卡住她脖子大手的主人,竟不是別個,正是她方才胡思亂想的主角齊少衍!

周珺琬一邊繼續掙紮,一邊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,齊少衍會出現在這裏她已不覺得奇怪,這裏既然供奉著他親生母親的靈位,又灑掃得這般幹凈,可見他經常來,指不定這片竹林鬧鬼就是他在背後搗的鬼亦未可知,其目的不用說是為掩人耳目。

讓她震驚的是,齊少衍不是不良於行,只能借助輪椅行動嗎?可眼前人的雙腿分明就好好兒的,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!

還有他卡著她脖子的手指,透過彼此直接相觸的肌膚,讓她清晰的感覺到其上布滿了薄而粗糙的磨繭,而據她所知,像他這樣的貴公子,十之八九手掌上都是不可能會有這樣粗糙磨繭的。

一般手掌上會有繭子的人分為三種,一種是苦力或是貧民,因常年搬運勞作累積;一種是精於某一項手上活計的,譬如她以前便因要經常栽種嫁接各種花木,所以手上有很多老繭並傷口;再一種人,則是善於兵戈騎射……齊少衍顯然不可能屬於前兩種人,那麽他手上的繭子,便只可能是因長年操戈使劍而累積起來的。

如果是這樣,那方才在竹林時那陣腳步聲的主人,會不會就是齊少衍呢?如果真是他,那他可又將自己和文媽媽的話聽了多少去?還有他這麽迫不及待的想殺她滅口,是不是意味著他母親的存在的確是府裏的一個禁忌,不能讓任何人知道?難道他母親的死,其實與寧夫人齊亨並周太夫人都有關,甚至他們就是他的殺母仇人,他們不但殺了她,還抹殺了她存在過的痕跡,讓世人都不知道這世上曾有一個她,只除了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齊少衍?

這些念頭都是於電光火石之間一閃而過的,事實上,從齊少衍卡住周珺琬的脖子伊始,到彼時也不過只過了短短的一瞬而已,但周珺琬卻覺得已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,以致她不自覺的開始一陣陣發暈,呼吸間越來越困難,眼皮也越來越沈重起來。

又強撐了一會兒,她到底還是撐不住,疲憊的閉上了眼睛,就這樣罷,活著委實太辛苦了,就這樣死去罷,只要死了,便可以得到徹底的解脫了!

但僅僅只是一瞬,她又強撐著艱難的睜開了眼睛,她不能死,她已經死過一次了,現在還能再活著,悉賴上天的恩賜,上天已恩賜了她一次,又怎麽可能再恩賜她第二次?所以她說什麽也不能死,她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要活下去!

周珺琬艱難的對齊少衍求起饒來,“我什……什麽都沒……沒看見,我不會亂……亂說的,求你饒……饒了我……求你……”

她自以為自己已說得夠大聲夠清楚,卻不知聽在齊少衍耳朵裏,比蚊子哼哼也好不到哪裏去,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,齊少衍雖仍面無表情,到底還是松開了卡住她脖子的大手,然後她便如爛泥一般,霎時癱軟在地上,劇烈的咳嗽起來。

周珺琬方才的猜測沒有錯,在竹林裏她和文媽媽聽到的那陣腳步聲的確是齊少衍所發出的。

齊少衍雖吩咐了綠意時刻註意著周珺琬的小院,他們的人畢竟不能靠得太近,以免漏了馬腳,而不論是周珺琬與文媽媽密議祭奠時,還是之後文媽媽準備香燭紙錢時,都是嚴嚴實實背著人的,因此當齊少衍得知周珺琬與文媽媽要來竹林這邊祭拜時,她們主仆已經摸黑行進在花園裏了。

竹林這邊有什麽機鋒,齊少衍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絕不允許有人去打擾了那裏的清靜,更不允許有人去壞了他的大事!

因此他當即便決定親至竹林一趟,無論用什麽方法,總要嚇退了周珺琬主仆才是。同時他也很好奇,一般人尤其是女子不都挺膽小,一聽到鬼怪之類便害怕得不得了的嗎?怎麽小周氏還敢於深夜在僅有奶娘的陪同下前往?難道她不知道竹林鬧鬼的事,可此事在府裏不是人盡皆知的嗎?就算她是五年前才進西寧侯府的,他卻不信她就沒聽說過!

萬萬沒想到,此小周氏竟早已非彼小周氏,雖仍有著跟以前一樣的容顏,雖外表看起來仍是以前那個人,卻早已換過一個芯子,早不是原來那個她,而是另一個肩負著血海深仇的旁人了!

齊少衍忘不了當他親耳聽見周珺琬自稱‘我沈涼’時的震驚,就算是他親耳聽見的,他依然覺得匪夷所思,難以置信,自古以來借屍還魂之類事,不都是只出現在戲文並傳奇畸本中的嗎,誰曾想有朝一日,戲文畸本中的事,竟會真個發生於現實中呢?

難怪她會忽然懂了某些花木相生相克的藥理,難怪她會忽然對齊少游狠起心來,難怪她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,難怪她不畏懼竹林這邊鬧鬼的傳言……她不是跟變了個人似的,她的的確確變了個人!

真相實在來得太過突然,饒冷靜沈著如齊少衍,都忍不住怔楞在了當場,以致不知何時發出了輕微的腳步聲,令文媽媽和周珺琬先後發現了他的存在。本來以他的身手,雖不敢托大說靜若處子動若脫兔,有心不讓人發現行蹤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,卻沒想到竟於今晚上破了功。

他也說不清當時是出於一種什麽心態,竟想也不想便逃離了當地,等回過神來時,他已不知不覺逃出了老遠,這時他才忍不住在心裏問起自己來,有什麽好逃的,就算讓小周氏主仆發現了他又能怎麽樣,心虛害怕的只會是她們,而絕不會是他,主動權只會掌握在他手裏,他甚至還可以以此為要挾,讓她們主仆為他所用!

心裏卻有一個極小的聲音隨即響起,你是因為聽了小周氏的遭遇,對她起了幾分同病相憐之心,所以才會想也不想便離開當地的,就是怕她發現附近真的有人後,會緊張擔心,會越發的草木皆兵,只因你也跟她一樣,傷害你們最深的,恰是你們最親的人!

齊少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那個聲音所說,因同病相憐而對周珺琬動了惻隱之心,他一度以為,自己的心早已冷硬如鐵,就算在他面前發生任何慘事,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。

他只知道因著周珺琬的遭遇,他一直努力要想塵封於心底最深處那片角落的舊傷一下子被揭開了,讓他霎時間只覺連呼吸都難以為繼,遂決定去那個往日裏他但凡有了煩心事,便最愛去的地方——也就是周珺琬無意發現的那間小屋散散。

卻沒想到,他才一推開門,便看見其時本該已回了倚松院的周珺琬竟在屋裏,正看著屋子當中長案上的靈位出神,明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齊少衍當即便怒了。他難得動一次惻隱之心,不想那人卻絲毫不領情,不領情也就罷了,竟還不知好歹闖入了他的禁地,發現了他的秘密……無論這個人是誰,都不能再留了!

他於是伸出他握慣了弓弩箭矢的手,狠狠卡住了她纖細的、只要他再稍稍一用力便可以扭斷的脖子。

她就跟他預料的一樣,毫無反抗的能力,就算拼盡全力在掙紮,在他看來,也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,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。

她細若蚊蚋的求饒聲也是,根本不能軟化他的心半分,但他最終還是松了手,只因他在她眼中,看到了跟他母親臨去前一樣,就算明知自己已活不成了,卻仍堅決不放棄,無論如何都想要繼續活下去的強烈的求生決心。

他的心一下子軟了,等他意識到自己竟心軟了時,他已不自覺放開了卡住她脖子的手,破天荒放了她一條生路!

沒有了齊少衍大手的支撐,周珺琬就似是瞬間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般,一下子便軟倒在了地上,一邊劇烈的咳嗽,一邊大口喘息起來。

咳嗽喘息間,方才那種幾近滅頂的窒息感猶在頸間,讓她雖又是恐懼又是後怕,心裏卻忍不住升騰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氣來,因強自掙紮著爬起來,擡頭望向一直面無表情看著她的齊少衍,啞聲怒罵起來:“只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算什麽本事,有本事,你對付夫人,對付侯爺和太夫人,為你親生母親報仇,為她正名,為她討回公道去……”

只是話還沒說完,已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,她這是在做什麽啊,剛剛已差點兒被他掐死了,難道還要再惹怒他,讓他真將自己給掐死不成?就算再生氣再憤怒,也該強忍住,待回去後找別的法子發洩啊,逞一時之勇痛快倒是痛快了,卻極有可能連命都搭上,那也太得不償失了!

更何況,自己貌似還好巧不巧正踩在了他的痛腳上……眼見齊少衍危險的瞇起了眼睛,周珺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,他該不會又被她激怒了,想再掐她一回罷?

念頭閃過,周珺琬只恨時光不能倒流,好讓她趕在方才那番話說出口之前,先拿針線來將自己的嘴巴給縫起來。

章六十五 結盟

更新時間:2013-1-14 11:49:21 本章字數:9267

“有本事,你對付夫人,對付侯爺和太夫人,為你親生母親報仇,為她正名,為她討回公道去……”

眼見自己話還沒說完,齊少衍已是危險的瞇起了雙眼,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懾人的戾氣,周珺琬真是即刻拿針線縫上自己嘴巴的心都有了。愛豦穬劇。請記住本站她說別的什麽不好,不,她就不應該開口,她就該什麽都不說的,怎麽偏就撿了這麽個自己胡亂猜測得出來的敏感結論呢?

最要命的是,自己貌似還真說中了某人的心事,踩中了某人的痛腳,他該不會再掐她一回罷?

周珺琬的心簡直快提到嗓子眼兒了,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聲音,那就是趕快出言認錯求饒,指不定齊少衍看在她認錯態度良好的份兒上,便再饒她一次呢?她要活著,無論如何都要活著!

可理智是一回事,情感卻又是另一回事,一想到方才那幾近滅頂的窒息感,一想到方才自己的恐懼與絕望,周珺琬便氣不打一處來,憑什麽她就要活得這般渺小卑微,是個人就可以侮辱踐踏她,如碾死一只螞蟻般取她性命?她是一個人,一個活生生、有血有肉、有自己思想和意志的人啊,憑什麽她的生死只能掌握在別人手上,自己卻只能逆來順受?

因此雖害怕恐懼不已,卻只梗著脖子,不看齊少衍,也不開口說一句話,破罐子破摔的打定主意,大不了再被他掐一回就是,要讓她認錯討饒,卻是再不可能!

不想齊少衍卻似笑非笑勾起了唇角,一下子便襯得他整個人少了幾分戾氣,多了幾分風流,薄唇輕啟,“我是對付不了夫人,對付不了侯爺和太夫人,但要對付你,還是綽綽有餘的,你說呢,崔大奶奶?”

齊少衍本就生得好,不然周珺琬第一次見他時,也不會心跳一下子本能的加快許多了。他今兒個穿的恰是一身白色衣袍,即使在暗夜裏,也十分顯眼,狹長的褐眸微微瞇起,眼角略略上翹,唇角勾勒著似有若無的弧度,乍眼看去,竟很有些勾人的意味。

只是周珺琬此刻卻無心欣賞美人,滿心都只有一個念頭,齊少衍叫她‘崔大奶奶’,他聽到方才她和文媽媽在竹林中說的話,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周珺琬,而是沈涼了!

她不由攥緊了拳頭,片刻方一副懵懂的樣子先發制人道:“什麽崔大奶奶?這是誰?我聽不懂大爺說什麽!倒是這片竹林緣何會鬧鬼,大爺當比誰都清楚罷?您說若我去把此事回了夫人,夫人會如何賞我呢?”

“你說你不知道崔大奶奶是誰?沒關系,”齊少衍仍是似笑非笑,“那利用陸炳放消息給韓家,害韓家與齊家退親之事呢?還有利用依米花柳葉桃米囊花馬兜鈴三樣花木相生相克的藥理,讓齊少游再不能有自己子嗣之事呢,你也不知道?你不知道沒關系,想來夫人很樂意知道,你覺得,夫人是更願意聽你的,還是更願意聽我的?”

周珺琬就越發攥緊了拳頭,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指甲已經嵌進了肉裏。

齊少衍竟然什麽都知道,她做的每一件事,她的每一步計劃,她的每一步棋,他竟然都了若指掌,偏她還渾然不覺。饒是這些,已經足夠可怕了,誰曾想如今他甚至連她的底牌都知道了!

周珺琬不由恐慌起來,甚至比方才以為齊少衍要再掐她一次時更要恐慌。

就算齊少衍故意裝病,讓闔府上下都以為他不良於行,就算他使障眼法,偷偷在這裏供奉了他親生母親的靈位,他終究是齊亨的親生兒子,周太夫人的親生孫子,他們勢必會竭盡全力保護他,如當年一樣保護他,他所要防的人,他的敵人,極有可能僅只寧夫人一個而已,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,也不能穩占西寧侯府嫡長子的位子二十幾年了,可見一定有人一直護著他!

不像她,闔府上下都是她或直接或間接的敵人,都是她要防備要虛與委蛇的仇人,不止如此,府外還有她不共戴天的仇人,是真正的內憂外患,根本冒不起哪怕一丁點兒的險,根本輸不起!

思忖間,周珺琬聽見自己開了口,“大爺既然這般煞費苦心的掩人耳目,可見府內必定有您所忌憚的人,如果我猜得沒錯,大爺忌憚的人當首推夫人無疑。大爺方才既然聽到了我與我奶娘的話,那我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了。沒錯兒,我的確已不是原來的周珺琬,而是東郊賣花崔……崔舉人家已故的大奶奶沈涼,當日周珺琬被下藥落胎以致一屍兩命含恨而終之時,也正是我被我那些所謂親人下毒燒死之日……”

周珺琬到底還是選擇了與齊少衍坦白,半是因反正他該聽到的都已聽到了,她就算再怎麽矢口否認,也否認不了;半是欲施展苦肉計,以便讓齊少衍對她動惻隱之心,進而放她一馬。

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色彩,只是在陳述那些舊事時,她心裏有多痛有多恨,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,“……因為我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,他們便給我下了藥,最後甚至還放火燒死了我,我本來是一心想化作修羅厲鬼回去找他們索命的,誰知道造化弄人,醒來時,卻發現自己已成了周珺琬!”

說著慘然一笑,“半昏迷半清醒時,我聽見了周珺琬要我為他們母子報仇雪恨的聲音,不管是出於同病相憐,還是出於我占了她的身體,我都義不容辭……這也是我會大費周章攪黃齊少游婚事,還偷偷給他下藥的原因,我不能讓二少夫人進門,不管是如今的韓小姐,還是以後的張小姐李小姐……我要管家,就算我不能扶正,我也要讓齊少游礙於自己的‘隱疾’,不得不在寧夫人面前百般護著我,讓我雖無二少夫人之名,卻能行二少夫人之實,只因只有管了家,我手上才能有權利,才能借此報我自己的血海深仇,才能讓我那些所謂親人血債血償!”

“我不知道大爺忌恨夫人的具體原因,但我想,應當與令堂分不開關系,也就是說,夫人也算是大爺的敵人。敵人的敵人雖未必能成為朋友,卻能成為盟友,我如今鬥膽請大爺暫時與我結盟,共同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,未知大爺意下如何?”

周珺琬說這席長篇大套的話時,雖滿心的悲憤和沈痛,卻一直有留意觀察齊少衍的表情。卻見齊少衍一直都面無表情,甚至連眼睛都鮮少眨幾下,讓她禁不住心裏直打鼓,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?會不會與她結盟?

她不知道的是,齊少衍其實將她的話都聽進去了,彼時正暗暗掂量她那個結盟提議的可行性。

對周珺琬縝密的心思,齊少衍早在她“藥閹”齊少游,在周太夫人和寧夫人之間左右逢源和在策劃韓家退親諸事上,已有了大致的了解,只不過當時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已換過一個芯子了罷了,如今既已知道了,自然不會再覺得有任何不妥,反而覺得雖在意料之外,卻在情理之中,若不是換了一個芯子,誰又能在短時間內,一下子變得這般強,徹頭徹尾變了一個人?

須知崔家大***精明能幹可是在東郊一帶出了名的,——據綠意當初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說,當地人提起崔大奶奶,就沒有一個人不讚一聲‘能幹’的,只看她僅憑一己之力,便在短短幾年內將崔家發揚壯大成了方圓內有名的大戶就知道,如今她浴血重生,滿腔都是執念和仇恨,又還有什麽事情是她做不出做不到的呢?

他只是沒想到,她都已明顯身處劣勢落了下乘,方才甚至還差點兒就死在他手裏了,這會子竟然還有膽量與他談條件,試圖以哀兵之計打動他,讓他與她結盟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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